我坐在土地上 我看着老树上 树已经老得没有模样
  我走在古道上 古道很凄凉 没有人来 也没有人往
  我不能回头望 城市的灯光 一个人走虽然太慌张
  
  我站在戈壁上 戈壁很宽广 现在没有水 有过去的河床
  我爬到边墙上 边墙还很长 有人把画 刻在石头上
  我读不出方向 读不出时光 读不出最后是否一定是死亡
  
  风吹来 吹落天边昏黄的太阳
  
               ——张楚·《西出阳关》
  
  
  
    近来开始听张楚的音乐。包括整张《一颗不肯媚俗的心》专辑。这张专辑里的几首歌都是相当不错的。比如《BPMF》,《将将将》,《走吧》等等。然而我却最偏爱这首《西出阳关》。
    很久没有听到这样清晰的声音了。安祥。悠远。清澈。虽说歌词写得有点悲悯,可是,张楚的嗓音那种开阔的音域听起来依旧很舒服。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西出阳关。永远显得如此忧伤而孤独。而这种孤独并不是现在的孤独。那是一种即将来临的孤独。所有的朋友,亲人,都在阳关之内;阳关之外,除了漫无边际的黄沙,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阳关之外,一切都只能在自己的渴盼里不停地翘首。
    阳关;是别离。阳关,是老死不得相见的悲怆。戈壁上的黄沙永远望不到尽头,那是回头的祈盼。只是,西出阳关,没有回头望的幸福。不是因为不可以回头望,而是不能。
    回头望,所有的辛酸和忧伤会翻倍。朋友们都在城墙边上望着我远去的背影,回头望只是徒增离别的悲愁;于是,何苦回头。
  
    永远是孤身上路。永远是单枪匹马。阳关里是繁华和无尽的奢靡;阳关外只有森森白骨和无边际的黄沙。长长高高的边墙,带着一种隔断的象征永远耸立在视线的尽头。
  
    摇滚音乐永远带着一种像诗歌一样凄美的因素在里面。所以,再坐下来听这首歌。
    听这首歌不需要很大的音量,但需要一个很静谧的环境。当所有的声音都淡去了,就只剩下张楚的那个清澈的声音,悠扬。音乐很低沉,歌声带着一种冰凉的黯然轻轻袭来。这就形成了在张楚的音乐里随处可见的一种反差,一种音乐和嗓音的反差。
    打破了摇滚以音乐为主线的那种普遍性。这一点,也许,只有张楚以及张楚的音乐才做到了。
    张楚的音乐没有烦躁,没有狂妄和愤怒。很安静,很理性的摇滚音乐。
  
    我是这样听这首歌的。把这首歌分为三段。第一段是阳关里的古道;第二段是阳关外的戈壁;第三段是风和昏黄的太阳。歌词很简洁,很干净。
    景物描写很唯美。
    老树。古道。孤身一人。坐着。走着。一切显得凄迷而悲凉。
    戈壁。远古的河床。斑驳的旧墙和墙上不知是什么时代留下来的某些读不懂的符号。
  
    这一切到了最后成了被反覆吟唱的歌谣。风吹。日落。场景被染上了一种沉重的黄昏特有的黯淡的沧惶。厚重而悲壮。
    城市的灯光在城市的上空张扬而招摇。这里,只有一个还未升起的月亮和已经西下的夕阳。风吹起,张楚的短发在飞扬,而且凌乱。
  
    不管在什么时候,张楚的相片总是带着一个大孩子的天真和落寞。听这首歌的时候,总会想起他那张并不是很帅气的脸。风吹日晒,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楚是不是也会老去呢。
    所有的一切都将逝去。老树会在某一天倒在崎岖不堪的古道边上。孤身上路的人会在某一天会走不动。坐在地上直至某一天死去。
    所有的一切也许会被重新建起。戈壁会在某一天变成绿洲。远古的河床上会重新淌着甘甜的水。斑驳的砖墙会被推倒重新建起。古时候的符号终会被解读。
  
    孤独会被历史掩埋或者遗忘。凄迷和悲凉的一切会被另外的情感所替代。西出阳关的路上永远有唱不尽的歌谣。而现在,就让我们在张楚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似是而非的沉溺安静地聆听吧。
  
    在我们还没有遗忘的时候。在我们还没有被遗忘的时候。
    西出阳关。带着一种自古以来文人们一脉相承的那种特有的忧伤。
    我突然发现,我们还是幸福地活着。有音乐的诗歌,有香烟和我们沙哑的嗓子。其实,我们很幸福。
  
           2006-03-24 戌丙年二月廿五

(转载,作者火神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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