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鉴赏:
关于本片导演英格玛·伯格曼,在《野草莓》条中已作过介绍。《处女泉》是少数由别人编剧的伯格曼影片之一。它通过14世纪北欧一个古老的民间故事表现了伯格曼的基本主题:美与丑、善与恶、光明与黑暗的斗争。为了达到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本片采取了传统的戏剧结构形式:这里有互为因果、环环相扣的故事情节,有尖锐的戏剧冲突,有开端、纠葛、高潮、结尾等传统剧作元素,有鲜明突出的人物性格和细腻的心理描写。对白很少,语言优美,意蕴深邃,画面构图讲究,极富于表现力,情节紧张曲折,富于悬念,因而能为一般电影观众所理解和接受。
值得注意的是,本片虽然没有伯格曼惯用的令人目眩的时空倒错、过于复杂的理性分析和深奥莫测的哲理探讨,但是影片仍然富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像《第七封印》和《野草莓》一样,本片也是运用“旅行”这一手法来展开剧情的。整部影片基本上可以清楚地划分为两个对称的部分,“旅行”是两个部分的中心线索,同时又是两个部分的开端和结尾。第一部分的高潮发生在第一次“旅行”结束之时,第二部分的高潮发生在“旅行”开始之前。这两个部分可以简略表述如下:1.英格丽为卡琳去教堂的“旅行”准备午餐,在面包中放进癞蛤蟆(卡琳之死的直接导火线),托列夫妇为女儿祈祷,父女之间的充满激情的告别,英格丽与卡琳骑马穿过森林,邂逅牧羊人,“旅行”终止,高潮到来——强奸,杀害,美与善惨遭破坏;2.牧羊人投宿(巧合),兜售卡琳衣裙(自投罗网),高潮到来——复仇,杀死三个牧羊人,第二次“旅行”开始(去森林寻找卡琳尸体),托列的誓言,美与善转化为奇迹:处女泉的出现。因此这是一部结构严整、制作精良、内容与形式结合得十分完美的佳作。它无愧于同时代的许多优秀影片。它获得两个重要电影节的三个奖不是偶然的。
本片公映后引起评论界的广泛兴趣,多数评论认为,本片极为成功,是伯格曼的最佳作品之一。它无论在伦理道德或风格手法上都继承了瑞典电影的传统,使人想起瑞典电影之父维克多·斯约史特洛姆的那些卓越的无声片,而在拍摄角度、照明和画面构图方面,则明显具有德国表现主义的影响。有些场面,如穿越森林的跟拍镜头,林中的暴力镜头,则令人想起黑泽明的杰作《罗生门》。
少数评论则认为,影片并不成功。它的一些手法,如“旅行”,是对黑泽明的拙劣模仿。有人指责他运用自然主义手法,详细描写暴力场面,是为了标新立异,独树一帜,因为在电影中表现暴力,当时在瑞典尚属少见。有的报刊和观众也对此表示不满,要求有关当局对电影中表现暴力进行干预。
有的评论则津津乐道本片中的弗洛伊德动机,认为影片表现了“恋父情结”,例子是父女告别那个场面,卡琳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水桶里照着自己美丽的容颜。父亲走进来,卡琳高兴地迎上去,她的美丽使他深感自豪,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快乐和喜悦。他抱起她来,亲昵地嬉笑着交谈着。父女俩的影像占满了整个画面的前景,母亲的影像被挤到后景中,只露出半个脑袋或半边侧影。“恋父”之说恐怕由此而来。有的论者甚至从托列在举行复仇“仪式”前拔那棵小桦树的动作和喘息声中解读出了性内容。
西方现代电影深受弗洛伊德学说的影响,伯格曼也不例外,他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拍摄的许多影片中,不乏弗洛伊德的动机和露骨的色情描写。在《处女泉》中,如果导演热衷于此道,完全可以在强奸的场面中大显身手,然而这个场面却“干净”得令评论家和观众吃惊。至于说上述那个“告别”镜头是“恋父”的“佐证”,甚至得出托列“想与女儿睡觉”的结论,则确有生拉硬扯之嫌了。
本片的成功也得力于扮演父亲托列的瑞典著名演员马克斯·冯·西多夫的出色表演。西多夫是伯格曼演员班子中的台柱之一,他们自1950年代初就开始合作。西多夫曾在伯格曼的十余部影片中担任主角或其他重要角色。他的成名作是《第七封印》(1955),他在片中扮演主角安东尼俄斯·布洛克骑士,该片于1957年荣获戛纳国际电影节银棕榈奖,使西多夫蜚声国际影坛。他与伯格曼合作的重要影片还有《野草莓》、《犹在镜中》、《冬日之光》、《狼的时刻》、《耻辱》等等。西多夫1929年出生于瑞典隆德,父亲是隆德大学民间艺术教授,他原想攻读理工,当医生或建筑师,后来改变了初衷。1945年进了瑞典皇家戏剧学院,毕业后当了舞台演员。1956年应伯格曼之邀,主演《第七封印》,一举成名。
西多夫不仅是瑞典影剧两栖的著名演员,而且是一位国际影坛红星。他曾在好莱坞影片《最伟大的故事》(乔治·斯蒂文斯导演)中扮演耶稣,在《驱魔人》(威廉·弗里德金导演)中扮演主角,在《秃鹰三日》中扮演刺客。1988年,西多夫在丹麦电影导演比尔·奥古斯特执导的影片《征服者佩尔》中扮演瑞典劳工拉塞·卡尔松。该片荣获1988年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奖和1989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西多夫本人则获得第一届欧洲电影奖(1989年举办,相当于美国的奥斯卡奖)最佳男演员奖和1989年奥斯卡最佳男演员提名。
西多夫的表演自然、质朴而含蓄。他的戏路很宽,从中古的骑士、法西斯分子、神秘的传奇人物直到普通工人的形象,他都表演得真实可信,恰如其分。在《处女泉》中,他成功地体现了一个处在爱与恨的激烈斗争中的父亲的形象和复杂心态。
本片摄影师斯文·尼克维斯特是从1960年代初才开始与伯格曼合作的。在拍《魔鬼的眼睛》时,伯格曼当众粗暴地指责费希尔在照明上的错误,第二天他向费希尔道了歉,但他们的融洽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尼克维斯特成为伯格曼后来所有影片的摄影师。他以独树一帜的照明技巧和有节制的景物描写而著称,他不断在实验各种遮光技巧,在彩色摄影上造诣尤深,往往带有一种庄严肃穆的绘画风格。他不仅在国内拍片,同时也到国外拍片,美国片《鸽子号》(1974)就是由他担任摄影师的,苏联著名电影导演安德烈·塔尔可夫斯基的最后一部影片《牺牲》(1986)也是他拍摄的。他本人也导演过少数影片,重要的有《藤桥》(1965)等。
(伍菡卿)
伯格曼出于对黑泽明的迷恋而尝试的仿效日本电影之作,不料在很多年后让另一个人由此迷恋上了电影,那个人姓李名安。
画面绝美,有版画式的力量,尤其喜欢农场主芬兰浴之前摇撼幼小的白桦树的片段,但是不能解其宗教意味,不能明白为什么复仇对神的诘问变成了对神的供养。也许无神论者就是不能接受暴力杀死的春天的处女,却带来了救赎的甘泉。
最好的电影都是提出问题而不解决问题的,因为这样的电影是绝对尊重观众的。如果说这是一部质疑信仰的电影,那它也是一部坚持信仰的电影——也许,信仰必须是质疑与拷问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