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剧情:
这是1930年代“我爷爷”、“我奶奶”的故事。
那年我奶奶19岁。曾外祖父把她嫁给了十八里坡烧酒作坊的掌柜李大头。李大头50多岁了,才娶上这门亲。因为人们都知道,他有麻风病。但他富甲一方,所以曾外祖父还以能攀上这门亲为荣耀。
我奶奶那时年轻漂亮、灵气逼人。出嫁那天,一身红装,由几个强壮的轿夫抬着送往十八里坡。那天,抬轿子吹喇叭的都是李大头家的长工,只雇了一个轿把式。他们裸着健壮的上身,光着脚板,一路行来,前面是乐队,喇叭唢呐齐鸣。照那会儿的老规矩,半道上轿夫们是要折腾新娘子的。轿夫们要我奶奶唱曲儿,我奶奶一声不吭。于是,轿夫们一面拉腔儿唱着,一面一步三摆,弄得花轿上下颠摆。坐在轿子里的奶奶被颠得脸色苍白,肠胃翻腾,而轿夫却又唱又跳,兴奋得满面红光。这时,我奶奶怀里的一把剪刀被颠落下来。她本来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怀里揣着一把剪刀,随时可以了结自己。我奶奶想着自己悲惨的境地,不禁泪流满面,大声哭了起来。这哭声才平息了轿夫们的胡闹。
到十八里坡,要过青杀口。这地方不知从哪年起,长出了百十亩的野高粱。当地的人说,这里常闹鬼。因此当花轿行至青杀口时,轿夫和伙计们一个个面露狐疑之色,左顾右盼,只想早点穿过这块高粱地。突然,从高粱地里窜出一个自称是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土匪头子神枪三炮的人。大伙一听是那恶煞神,急急忙忙从兜里摸出这趟差得来的工钱,扔在地上。那蒙面盗匪还用枪胁迫大伙解下裤带,以除去众人的反抗能力。盗贼掀开轿帘,看到了容光灿灿的我奶奶,便逼着她往高粱地里去。正当他们往高粱地里走的时候,那轿把式大吼一声扑倒了盗贼,轿夫们紧紧围上来,一顿拳打脚踢,送了盗贼的命。掀开他的蒙面布,却是个冒充的假秃三炮。轿把式把我奶奶送回轿内,他怔怔地望着乌发粉面、雍容大度的我奶奶,深思着。轿子到了十八里坡,罗汉、王嫂把我奶奶接入房中。十八里坡周围没什么人家,荒凉惨淡。
按老家的规矩,曾外祖父把新婚三天后的我奶奶接回门。曾外祖父一路上唠叨着李家的气派,奶奶偏坐在毛驴上走在前面。我奶奶实在厌烦曾外祖父的唠叨,就打了两下毛驴,把曾外祖父甩在后头。行至青杀口的高粱地,突然窜出一个蒙面汉子,把我奶奶抢进高粱地。拼死挣扎的奶奶发现这汉子原来是那轿把式,不禁热泪盈眶。轿把式发疯似地在高粱地里踩出一块平地,一个圆形圣坛,把我奶奶放在上面……就那一回,轿把式成了我爷爷。
我奶奶不想回李家了,可曾外祖父气咻咻地骂我奶奶,说是有福不会享,何况李家还给了咱家一头大黑骡子。气得我奶奶与曾外祖父吵了一架,无奈又只有回到十八里坡。哪知李掌柜已被人杀了。伙计们怕染上麻风病,都想趁机散伙不干了。我奶奶当着众人表示:有活大家干,有饭大家吃。话说得在理在情,大伙儿都决定不走了。我奶奶因为在家排行老九,所以让大伙喊她九儿。我奶奶的真挚之情感动了大伙,他们用高粱酒把院子泼洒了一遍,把麻风掌柜用过的东西都烧了。正在这时,喝得酩酊大醉的我爷爷走进院子,他胡言乱语,惹得我奶奶大为恼火。我爷爷趁着酒性还想到我奶奶的房间里住。我奶奶怒气冲冲地揍了我爷爷一顿。伙计们最后扛着我爷爷,把他扔进了大酒缸。突然,土匪秃三炮出现了,他绑走了我奶奶。当时就撂下话,说是得马上拿钱去赎人,否则就到青石桥上抬尸。三天后,罗汉大爷张罗着用钱赎出了我奶奶。这时我爷爷的酒才醒了过来。
我爷爷看到我奶奶回来时鬓发不整,心想是秃三炮玷污了她。他便去找秃三炮算账。爷爷佯作沽酒,又有意装出疯疯癫癫的样子,趁势把菜刀架在秃三炮的脖子上,要他说出真情。秃三炮说麻风掌柜碰过的,他不沾,爷爷这才放了心。
九月初九那天,酒坊烧锅上生火,罗汉大爷陪着我奶奶来到酒坊看出酒。酒坊里火光熊熊、热火朝天,终于,红高粱酒酿成了。我奶奶与大伙儿一起兴高采烈地尝新酒。这时我爷爷一言不发地走过来,端过了一坛坛沉重的酒篓,他当着奶奶和众人的面,向酒篓里撒起尿来。他还走到奶奶面前,缓缓地夹抱起我奶奶,走进小院。晚上,罗汉闻到我爷爷撒过尿的那几篓酒分外地香,这是烧锅上十几年来最好的酒。我奶奶把它取名为“十八里红”。酒酿成了,我罗汉大爷却走了,因为他也爱着我奶奶。
那年我爹已九岁了。日本军队修路到了青杀口。他们强迫乡亲们踩踏大片高粱。他们还强迫所有的乡亲,看他们如何杀人。他们将参加抗日的秃三炮吊在大木杆上,剥了他的衣服,要屠夫胡二把三炮的皮剥下来,胡二忍无可忍一刀刺死了三炮,又挥刀向日本兵扑去,倒在了日本兵的机枪下。日本兵又把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吊上木杆,让胡二的徒弟剥他的皮。这人就是罗汉大爷,据说他参加了共产党。
晚上,院中燃起数堆大火。我爷爷、我爹、众伙计黑压压站了一片。我奶奶将一个个大海碗倒满了酒,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我爷爷说:“是男人,就把酒喝了,天亮去把日本人汽车打了,给罗汉大哥报仇。”深夜,我爷爷、我爹、众伙计们在公路上挖了大坑,把四大篓高粱酒放入坑内,再埋上地雷,又在土炮里填满了火药。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日本兵的汽车到来。然而一等等到第二天中午,大伙都饿了。我奶奶、我爹与王嫂挑着酒肉往高粱地送。走到半路上,遇上日本军车,一阵机枪扫射,把我奶奶、王嫂打倒在地。在慌乱中,土炮炸开了膛,地雷又没拉响,我爷爷只好举着冒火的土雷往前冲。随着一声巨响,火光、硝烟遮满了天空。
夕阳只剩下一刃嫣红挂在空旷的天空。我奶奶平静地躺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凝固着那美丽的笑容。
黑烟散去,大地一片血红。我爹和我爷爷满脸泥浆站在我奶奶跟前。我爹高声对着天空喊着:
“娘,娘,上西南,
宽宽的大路,长长的宝船……”
“娘,娘,上西南!宽宽的大路,长长的宝船。娘,娘,上西南!溜溜的骏马,足足的盘缠。娘,娘,上西南!你甜处安身,你苦处化钱。”这就是贫穷对富裕的呐喊。
当时姜文是张艺谋用的演员,现在姜文是超越张艺谋的导演。当时巩俐是巩俐,现在巩俐还是巩俐。当时张艺谋是张艺谋 ,可现在张艺谋已不再是张艺谋。
撒泼尿的米酒成了佳酿,染了血的月亮吞掉日光。庄稼人肯让骡子换女儿,土匪头敢拿枪管劫姑娘。一身红袄的九儿委身高粱地,爱得坦荡。豪饮下这坛高粱酒,是男人就赤膊拿肉身当车。青杀桥的一次情断,青河口的一场义绝,土地上生长的爱恨,被剥了皮踩了扁。从此这里再也没了高粱,只留下三十里红的传说。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老谋子代表作。莫言的本子、张艺谋的色彩、姜文的气质,完美地酿成了一壶酒,中国电影一下子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