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鉴赏:
从社会学观点来考察,《码头风云》对美国码头社会的黑帮活动和罪恶现象的揭露是肤浅的。工会头子之所以能横行不法,作恶多端,无疑是由于腐败政治的存在。作为影片蓝本的著名系列报道《码头上的罪行》于1948年11至12月在纽约《太阳报》上连载后曾轰动一时,也为其作者马尔科姆·庄逊赢得了普利策奖。这篇报道详尽揭露了1948年连续发生在纽约码头区的两起谋杀案的可怕背景:码头工会头子和当地政客、警察的暗中勾结,数额惊人的贿赂、抽头、分赃和高利贷活动等等不一而足。电影剧本的卷首和影片的片头上也都申明取材自庄逊的新闻报道,然而,上述至关重要的社会背景在完成影片里却全然不见,而所谓的“罪行调查委员会”还成了腐败的工会头子及其一伙的对立面。
了解内情的观众对个中奥秘是一清二楚的。舒尔贝格和卡赞于1947年美国麦卡锡主义大肆迫害民主进步分子期间,曾主动向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告密,诬陷大批电影圈人士为“赤色分子”。为此,他们受到了普遍的蔑视。他们两人也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因而他们在1954年合作拍摄《码头风云》时便倾其全力地为“告密”的正当性进行辩护。在这种可悲而又可笑的个人企图的支配下,影片便把特里去不去告密处理成全片情节的核心问题:腐败与反腐败的斗争之成败所系,只是知情人去不去向官方告密。于是,知情人和受害者们因害怕弗兰德利的残酷报复而装聋作哑,成为码头社会的罪恶现象得以存在和蔓延的唯一原因。而特里的最后觉醒——他不仅去告了密,而且公开宣布他是一个告密者!——便轻而易举地推倒了黑帮的统治。舒尔贝格和卡赞的蓄意混淆是非界限的笨拙举动,对影片的社会意义所造成的损害无疑是极其严重的,尽管还没有严重到使影片完全走向反面的程度。
除此之外,《码头风云》在艺术上,主要是摄影和表演,颇有可取之处。
《码头风云》的摄影,可以说是美国电影史上初试纪实风格的卓越范例。影片是在新泽西州的霍卜肯港区的码头和街道上实地拍摄的。当时天气阴冷,气温接近零摄氏度。为了充分表达出这个贫困破败的、而且又是有罪恶渊薮的港区的环境本质,摄影师鲍里斯·考夫曼按照卡赞的意图采用了黑白胶片。展现在观众面前的是一个阴郁的、没有色彩的世界:码头工人居住的单调的砖房,几乎可以闻到臭味的垃圾筒,在杂乱的鸽子窝边间杂着电视天线的屋顶,黑黝黝的小巷,在寒风中摇曳着光秃秃的树木的小公园,公园对面了无生气的教堂,设在一条泊船上的破破烂烂的工会办公室,烟雾弥漫却气氛压抑的酒吧,码头上给人以沉重压迫感的巨大货堆……所有这些富于隐喻的图像符号都与所发生的事件的进程暗相契合,令观众萦绕脑际,永难忘怀。
鸽子在影片里是一个重要的象征符号。黑白两色的鸽子在画面上时时可见。蜷缩在窝里的鸽子使人联想到装聋作哑的码头工人们。特里是用鸽子作为诱饵把乔伊骗上屋顶的,而当他去告了密后,他自己却被人们视为诱捕野鸟的鸽子。一个原先崇拜特里的孩子,为了发泄对告密者的愤恨,扭断了他养的全部鸽子的脖颈,把死鸽子摔在特里脚下。台词里也有不少处提到鸽子:特里对艾迪说,“这城里有鹰。它们在屋顶上等着抓鸽子吃呢”。当特里含糊不清地告诉艾迪,两性相爱应当终生不渝时,他也是以鸽子为例的。然而它们在考夫曼的摄影机镜头面前显然更富于象征意义。
演员表演得细腻、贴切、适度和真实,更是《码头风云》值得称道的重要特色。卡赞本人是著名的舞台剧导演,也当过演员。作为舞台剧导演,他不仅成功地导演过许多历史和当代名剧,并且还是首先发现田纳西·威廉斯和阿瑟·米勒这两位最卓越的美国剧作家的作品的巨大艺术价值,并把它们成功地搬上舞台的人。舞台剧导演历来都是高度重视演员表演的巨大作用的,卡赞把这一特点也带进了他的电影创作。因此,在《码头风云》里,不仅主要角色,即便是极其次要的角色,他都要聘请第一流的演员来担任。马龙·白兰度、爱娃·玛丽娅·圣、卡尔·马尔登、李·考布和罗德·斯塔格尔等名演员自不待言,就连一句台词也没有的出租车司机、只有几句台词的酒保、罪行调查委员会的调查人员之类,也都是由内赫米亚·帕索夫、帕特·欣格尔、利夫·埃里克森和马丁·巴尔撒姆等知名演员来扮演的。这个演员班子无一例外的都是美国“方法派”的演员,这当然同卡赞本人的表演观念极有关系。卡赞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的热烈崇拜者,他于1947年在纽约和契里尔·克劳福德共同创办了用斯氏体系来培养演员的“演员讲习所”。出身自“演员讲习所”的著名电影演员包括艾里·瓦拉赫、雪莱·温德斯、罗德·斯塔格尔、安托尼·奎恩、蒙哥马利·克立夫特等,而马龙·白兰度和詹姆斯·迪恩尤为个中翘楚。“方法派”演员强调在深入了解角色获得丰富内心体验的基础上,运用自觉的表演技巧来体现人物性格,塑造角色。这一特点在《码头风云》的演员表演中是明显可见的。
马龙·白兰度扮演特里时是实实在在地在表演的。无论从衣着(短夹克衫和皮外衣)、习惯动作(快速的穿衣、脱衣动作,嘴里总咀嚼着口香糖,激动时用手抚腮)到说话声调(咬字不清楚,词不达意,总是嘟嘟囔囔),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以表达出这个角色缺乏文化修养、当过拳击手、心地善良等经历和性格特点。他在外形上并无变化,但显然已不是《欲望号街车》中兽欲旺盛的柯瓦尔斯基或《柴巴达万岁》中刚强多智的革命领袖了。有几场戏是特别令人感兴趣,也是“方法派”表演的卓越范例。当特里发现自己成了杀害乔伊的帮凶后,他良心上极度不安,因此,在酒吧里他和弗兰德利见面的一场戏里,他始终处在一种莫名的烦躁之中。白兰度的形体动作和考布的形成强烈的对比。弗兰德利装出非常热情友好的姿态,亲热地拍拍工人们的背脊或肩膀,大度地夸奖特里的才干,同时却又不停地谈论对组织的忠诚,不时地用拳击桌,既表示强调又暗含威胁。特里的反应是冷漠、缺乏兴趣,是明显的沮丧。他不敢明白地抗议,却又无法消除内心的惶惑,他感到自己“不成个人样”,却又抵抗不住金钱的诱惑。白兰度全身都在表演,绝不是如类型演员那样仅仅是在脸部表露出“人在这种情况必定会做的反应”而已。在出租汽车里和查利谈话的一个很长的场面里,画面异常单调,摄影机一直一动不动地拍着两人,汽车的后窗上挂着窗帘,挡住了外面的街景。这时全靠演员的表演来吸引住观众的注意力。白兰度的表演始终是克制的,尽管他对查利激动地表达了他心中的怨恨,发泄着强烈的感情,但从不提高嗓门,没有一点火爆的面部表情。查利拔枪对准他时,他只是轻轻地把枪推向一边,悲伤地哼了一声,这反而使观众更深切地体会到他内心的极其痛苦的复杂感情。白兰度在同玛丽娅·圣合演的那些场面里,他的双手是最有戏的。它们慢慢地展开,仿佛在不断地争取人情的温暖和迎接爱情的回报。对于一个杰出的演员来说,他的形体每一部分都可以在不同场合成为表达感情的重要手段。
扮演查利的罗德·斯塔格尔是以扮演反面角色著称的。他善于离开自己的性格,深入到一个陌生的心理状态中去。一般来说,斯塔格尔是不喜欢演电影的,他不能忍受导演在剪辑台上随意剪接他的表演,也不习惯断断续续地拍戏,更讨厌后期配音。他认为演员应是“一个受过表演训练的敏于感受和有才能的人”,而为了学会自我控制能力,“最好先上舞台,然后再去演电影”。他在《码头风云》里扮演的角色查利戏不重,可供发挥演技的地方不多,但演得非常认真。特别是在出租汽车里的场面里,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完成使命,等待着他的将是死亡。他为了保存自己,应当杀死特里,但他终于未能下手。这时他眼中流露出恐惧,当他让特里下车之后,他双手掩面,不让司机、也不让观众看到他的表情。这个动作是绝妙的。
舒尔贝格和卡赞对《码头风云》结尾的处理则有点辜负了演员们的精彩表演。从特里去当众质问弗兰德利到他被毒打后踉跄地走向码头,无论是白兰度、考布和玛丽娅·圣都有极出色的表演。然而,特里的转变是如此突兀,他那基督式的为众受难的精神来得如此缺乏根据,以致再精彩逼真的表演也难以令人信服了。英国名导演林赛·安德逊认为,这个充满血腥的结尾表达了一种“含蓄的(即便是潜意识的)法西斯思想”。舒尔贝格后来又把电影剧本改写成小说,在结尾里去掉了特里的英雄行为,而让他可悲地死去,身上被尖镐扎了27下,尸体被装在一个石灰桶里,扔进了一片沼泽地。其间原因何在,就更耐人寻味了。
本片1987年在为纪念好莱坞建立100周年而举办的“美国电影十大佳片”评选中名列第五。
(邵牧君)
一个资产阶级导演对资本家剥削工人的反思与控诉,代表了该阶级内思想先进分子的觉醒。Marlon Brando将一个无产阶级群众面对强权时的表现表演得令人信服而更有阶级力度。
写实风格,外景拍摄,马龙白兰度方法派范本,黑名单事件,告密者的辩护。阿瑟·米勒退出之后,舒伯格的新剧本表现出对纽约港和天主教势力的强烈批评,而卡赞将30年代心理影片遗风融为了社会问题剧中的人性深度。有学者认为本片带有麦卡锡主义与无意识法西斯主义痕迹。
本片别名一定是《无产阶级之惩戒》..对白和人物塑造还成,但镜头语言没多大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个人意识的觉醒与反抗,不过工会等于黑帮的概念还是过于简单了吧。白兰度的表演在好莱坞真是自成一派,
白兰度的表演是伟大的:电影一开始,角色任由等同黑帮的工会摆布,带着奄奄一息甚至阴柔的气质;但后来,不管是女孩、上帝还是工人应该夺回力量的真理拯救了他,整个人连眼神都恢复了神采,就算被打到趴下,也能再抬起头。很难相信这竟然是和米勒的萨勒姆女巫直接对话的作品,两位大师有些不可思议哈